当时只道是寻常

作者：2024装饰1班 张歆炎     指导教师：郑红星

  我总觉得日子还长，就像家门口的老槐树的叶子怎么也掉不光，似乎刚刚放学，挣脱您的手就放肆在梨园间奔跑，一路踏着玉雪流光，一手抚起春晖残照，就好像才与这里相识、浸染着陌然的实在，您一直在我身后驻足相望。

    约定掺杂着太多谎言，那天破天荒的没有和伙伴熙熙攘攘，然而年少不羁的心又容不下失利，我带着涨红的眼和揉皱了的试卷躲进房间，脑袋里只有父母临行时承诺的“这次考好就回来”的誓言，或许也猜到这些话里真真假假，只是莫名的笃定这藕断丝连的线连能引领至亲归来。当蒙着被窝从沉重的呼吸中醒来，眼角还杂着干涸的泪迹，窗外已是灯火通明，只是床头多了一盏微弱的灯衬着一个宽厚的背影，我试探着呼唤您，——白天揉皱的试卷早已在书桌上舒展开，您转身倾尽微笑“睡醒啦，奶奶给你热汤”。温润伴随龟裂的手掌传到我的指尖，我又红了眼眶，您抚着我的背，细声安慰“流水不争先，争的是滔滔不绝……”您指着窗外的河流，“上善若水，静水平坦，水不争而利万物。每个人都在不同的河道奔流不息，不一定要求哪一个波浪达到最高，只要一直向上，总能水到渠成……”我在您的怀里再度合上了眼，嘴里还咂着暖汤，梦里景象生生不息。

    常听闻他人诉说“穷极一生，只为找到一双为我哭泣的眼睛”，我并未有太多真实感受，总觉太多矫情。雨夜难逢家人团聚，但后面只剩瓷器落地伴随争吵，看着久别重逢的至亲，我有苦难言。随着最后一声脆响，房门被推开，您将我拥入怀中，艾草香味也随臂膀扩散开来，我得以放声大哭。“没事了没事了”，一滴又一滴温润滴在我手背，我擦了擦眼眶才发现来源于另一双疲惫不堪的眼，那是我第一次见这双眼铺满黯然，眼角布满的皱纹都在诉说着安慰。那双因久经劳作而布满茧痕的手划过我的面庞，我只觉鼻头发酸。奶奶一遍又一遍重复道：“没事囡囡，还有我呢”……依偎在怀，我再难以松开这双撑起我童年的双手。我注视着那双饱含热泪的眼，“奶奶，囡囡也爱你……”

    后来我跟随妈妈进了城，万象更新，我似乎失去了那双明眸：铅笔盒里的铅笔尖参差不齐，红领巾歪歪斜斜地扯到后颈，昨天摔倒的伤今天还在隐隐作痛……又逢一年端午，集市喧嚣，鼓声裹挟着摊位的的艾草香一声声重击着记忆。彩线曾缠稚子腕，而今独对棕香愁。折合着思念，满分试卷已做一叶扁舟在水面荡漾，我似乎一直想用努力兑换陪伴，我找不到其他办法去追忆最亲爱的您。

沉思往事立残阳，每遇风霜挫旅，记忆深处总浮现您的身影，执手为我破迷途，似乎您从未离开，伴我岁岁朝朝；当时只道是寻常，直到我再次触碰到布满岁月深痕的指尖，房梁悬挂的艾草伴杂着棕香裹挟着暖阳，才懂寻常二字，原是生命中最结实的拐杖……

2025年12月7日